<<藍莓之夜>>--------放不下記憶的王家衛

很愛這電影!在大銀幕底下完全沉溺於她的光影聲話中。兩次都是獨自一人的看 ,始終我認為這是我與王家衛的約會…..

相信自<<2046>>開始 ,到<<愛神>> ,王家衛的教徒(本人) ,以至非教徒都會發現 , 王家衛在不斷的重複自己 。一些比較偏激的非教徒會說他故步自封 ,江郎才盡。

而王氏教徒雖然仍在沈醉於王氏的風格 ,但另一方面亦開始為王家衛擔心著 ,起碼在我來說 ,對<<2046>>與<<愛神>>是有一點錯落。

但這次<<藍莓之夜>> , 王家衛依然故我 ,而且更是對自己電影重複的極致 ,電影中處處看到他以前作品的餘韻。與其說是「重複」 ,不如說是「注釋」。王家衛就是在不斷為自己的電影思想在注釋 ,為其加添厚度。我不會再苛求王家衛的電影在未來的日子裡有甚麼創新和變化 ,因為王家衛就是這樣。就讓我相信一句電影界的名言是永遠套用在王家衛的身上 ,「有些導演一生也在拍同一部電影」

有些詞語總離不開王家衛的電影 : 記憶 ;孤獨 ,疏離 。有些人總離不開王家衛的電影 : 被愛情傷害的人 ; 處於暗戀的人。有些風格總離不開王家衛的電影 : 獨白 ;慢鏡 ;偏色的影像 ;數字 。

兩次散場的時候 ,都在人群中聽到有人說出<<重慶森林>>。當然 , <<重慶森林>>是<<藍莓之夜>>的主要材料 ,但其實還有<<墮落天使>>在伴碟。在荷里活 , 不可能玩<<花樣年華>> ,<<2046>> ,因為Norah Jones不可能穿旗袍 ,Jude Law不可能蠟頭 ,那麼便玩<<重慶森林>> ,<<墮落天使>>那一時期吧。

電影其實是分開為三個故事 ,其中以Jude Law和Norah Jones的那段為骨幹包容其如兩個故事 ,當中Norah Jones是貫穿三個故事的人物 ,所以不像<<重慶森林>>那樣出現兩個故事之間的斷層 ,這是王大導進一步接近大眾 , <<藍莓之夜>>是王家衛自躍升為大導後最簡單 ,最群眾 ,故事最完整的一部電影。

Jude Law和Norah Jones是<<重慶森林>>裡的梁朝偉和王菲 ,王家衛在延伸他們的故事。看 ,連演員的屬性都一樣 , Norah Jones是歌手 ,第一次演戲 ,那時的王菲都是。

當故事一開始我們發現Jude Law是Café店的老闆 ,而且說著一大堆吉列豬扒 ,薯條薯茸 ,到Norah Jones放下那一串鎖匙 ,作為教徒的我們應該會會心一笑。不同的是 ,今次面對失戀的是女方 , Norah Jones 。而進入暗戀的是男方Jude Law。王家衛不是只在重複 ,而是在變奏 ,填補。<<重慶森林>>中 ,王菲去了加州浪蕩一年多 ,到回來後 ,梁朝偉已經接手了那間快餐店 ,可能正如戲中Jude Law所說 ,小時侯媽媽曾經教他如果迷路了 ,便要安定在一個地方 ,以便媽媽去找他。

看<<重慶森林>>的時候我不明白王菲為何會放棄即將誕生的愛情 ,而選擇先到加州。斷不可能如她所說想看看另一個加州有沒有下雨吧 。當Norah Jones說:「我決定要用最長的時間過這條馬路。」 ,之後 ,我明白王菲為甚麼要去加州。馬路的對面就是Jude Law ,但Norah Jones知道自己要先治療好失戀後才可以和Jude Law一起。而王菲亦知道要梁朝偉完全走出情傷後 ,他們才可以真實的在一起。那麼 ,時間便是最好的藥物。相信Norah Jones和王菲都是很有信心的 ,「最重要是知道在對面馬路等著你的是誰。」

王家衛利用了Jude Law和Norah Jones的故事來填補<<重慶森林>>裡 ,梁朝偉等待王菲那一年的空白。

關於<<重慶森林>>的還有藍莓蛋糕和鳳梨罐頭的象徵意義 ,它們都被失戀者投射為被捨棄的東西 ,亦即是被捨棄的自己。4月30日 ,警員223(金城武)決定要在一夜之間吃掉三十罐即將在5月1號過期的鳳梨罐頭 ,而 Norah Jones每晚到Jude Law的咖啡店吃那些被賣剩的藍莓蛋糕。

我說<<墮落天使>>亦滲透在<<藍莓之夜>>之中 ,是因為我在Jude Law身上看到幾分金城武。可能你會否認 ,因為<<墮落天使>>的金城武太傻氣。所以我會說Jude Law的角色是八分<<重慶森林>>的梁朝偉 + 兩分<<墮落天使>>的金城武。

最先令我產生這感覺的是看到Jude Law在戲中的某些動態 ,他坐在長檯上 ,雙腳隨意踏放在對面類似洗碗櫃的地方 ,吃著手中那碟飯 ,還有他倒垃圾的動態。而最不可否認的是 ,那一場Jude Law在修理監視器 ,身後有兩個男人突然大打出手 , Jude Law打算喝止 ,卻變成參與打鬥。是否很熟悉 ,沒錯 ,在<<墮落天使>>有一場如出一轍的設計 ,記起那段李嘉欣被廣角鏡扭曲面形在吃公仔麵的畫面沒有。另外 , Jude Law打了上百個電話去曼菲斯的餐館尋找Norah Jones ,希望再次聽到她的聲音 , 相信這種痴心之前只曾出現過<<墮落天使>>的金城武身上。

還有那數次在夜空劃過的火車 ,同樣勾起<<墮落天使>>的片段。

<<藍莓之夜>>中個人最喜歡的是David Strathairn (阿尼) 與Rachael Weisz (蘇) 的一段。我甚至認為 David Strathairn的演繹比片中所有演員和角色都突出 ,我一直在想 ,作為一個演員 , David Strathairn應該十分慶幸能夠飾演阿尼這個角色 ,因為王家衛在極短的篇幅下將人物內心的苦痛挖至最深 ,擴大一點說 ,其實整個故事都承載著痛苦 ,痛的不至阿尼 ,還有他的太太蘇。

他們的愛情發生在公路 ,而當蘇聲嘶力竭的說出「over」一字後 ,阿尼選擇在同一條公路結束自己的生命 。我想起那隻一生只落地一次的無腳雀仔 ,對阿尼來說 ,他一生只戀愛一次 ,當戀愛結束時, 就是他死亡的時候。「over」 , 是他們最後的一句話 ,是他們的結局 。但我們會原諒蘇 ,因為她承受的痛不會比阿尼少 ,當她失神的來到酒吧 ,被其他人投以異樣的目光 ,當她坐在阿尼的位子上 ,一杯又一杯喝下那難喝的威士忌 ,然後坐在那條代表著她與阿尼開始與結束的街道旁 ,與Norah Jones說出她痛苦欲絕的一番話後 ,難道我們能夠不可憐她嗎。愛情的來去連她也掌控不了 ,她說曾經希望阿尼死去 , Norah Jones說:「你一定很恨他。」蘇說:「不 ,我不恨他 ,我只希望他放手。但現在他放手了 ,我卻只感到痛 ,痛得肝腸寸斷。」相信我永遠不能忘記這些對白 ,更不能忘記Rachael Weisz說出這番話時那令人傷痛的聲線。

當蘇臨離開那個城鎮時 ,希望Norah Jones幫她一個忙 ,將阿尼的帳單釘在酒吧裡 ,以免人們太早忘記阿尼。王家衛再一次將記憶這元素表現出來 ,始終我們都害怕被忘記。當Norah Jones慢慢將下巴伏在餐館的窗台 ,看著蘇開車離去 ,我們亦沒有忘記<<重慶森林>>裡同樣伏在快餐店檯上的阿菲 , 王家衛再一次提示我們他的念舊 ,同樣 ,當阿尼首次出場 ,在酒吧裡 ,用慢鏡播放他拿起酒杯至喝下的畫面 ,我們都仍會記起<<2046>>裡王菲慢鏡抽煙的畫面 ,或是那經典得可用作為教材 ,標題為「如何透過鏡頭表述人物內心世界」 ,那個梁朝偉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, 慢鏡的喝下手中那杯齋啡的鏡頭。還有 ,當阿尼在酒吧看見前妻的情人 ,然後拿起酒樽 ,「o崩」的一聲, 我們就可閃出<<春光咋泄>>中黎耀輝都曾經這樣做過。而更甚的是, 看到阿尼的酗酒 ,怎麼能令我們忘記<<東邪西毒>>裡 ,歐陽峰的那瓶醉生夢死。

其實 ,王家衛怎會不知自己的念舊 ,<<藍莓之夜>>中Jude Law與舊女友再次相見那一場戲 ,王家衛向我們表白了。舊女友說餐廳的佈置和以前一樣 ,Jude Law說一直想換過那些椅子 ,只是找不到 ,舊女友說可能是他去錯地方 ,亦可能是他太念舊。我真切的認為 ,這句話是說給我們聽的。

到最後一個故事, 是由Natalie Portman和Norah Jones組成 , Natalie Portman是一個赌徒。赌徒 ,那麼便是又一個身份的延續 。

這故事中沒有包含愛情在內 ,出現的是父女情 ,但仍是典型王家衛式的患得患失 ,游離於拒絕與接受的那種關係。像<<春光咋泄>>一樣 ,父親的角色從沒出現過 ,。Natalie Portman離家出走 ,父親一直尋找 ,Natalie Portman恨他的父親 ,但她一直沒有遠離開過父親所在的城市拉斯維加斯 。在她父親死去以前 ,我們只可隱約感到她對父親不是只存在著恨 ,仍有一點愛 。當她從醫院取走那屬於她父親的帽子後 ,我們才可真切的感受到她是很愛她的父親。與阿尼的太太一樣 ,要到失去後才發現自己真實的感覺 。在醫院外 , Natalie Portman對 Norah Jones說出騙她到拉斯維加斯的原因 ,因為路途太遠 ,希望有個伴 ,可能是因為自己害怕孤獨 ,坐在銀幕下的我們知道此刻留著淚的她 ,從此就要孤獨一人 ,而她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。

王家衛說<<藍莓之夜>>不是一個愛情故事 ,因為到電影完結後 ,愛情故事才開始 ,中間的是一個關於失戀治療的故事, 亦是一個成長與重生的故事。以藍莓作為電影名字真的很貼切 , <<藍莓之夜>>是一個酸中帶甜的電影。<<藍莓之夜>>某程度上是<<重慶森林>>的延伸 ,但比<<重慶森林>>沉重得多。

可能這不是一篇客觀的影評 ,但絕對是作為王家衛忠實教徒的觀點 ,王家衛成功的地方是可以令喜歡他的人完全墮入他的世界。能夠這麼喜歡<<藍莓之夜>> ,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我們可以在<<藍莓之夜>>中找到王家衛舊電影裡的痕跡。而我是瘋狂的溺愛<<重慶森林>> ,更仔細的說 ,應該是<<重慶森林>>中梁朝偉與王菲那一部份。可能喜歡王家衛的 ,都喜歡回憶。由最近的0.01公分到最遠的二萬五千尺 ,由最短的一分鐘到最長的一萬年 , 由1960年穿梭到2046年 。王家衛就是有能力將一切一切刻在我們的記憶裡。

WKW的強項在於其懂得善用電影語言, 這點不容置疑, 亦是很多港產片欠缺的東西. 然而, 長期downplay劇本的重要性, 很容易令觀眾感覺很膩（也很累）.我想他的電影會不停吸引一些新的觀眾（一些情感頻度接近的觀眾）, 但未必能夠長時間保留同一批觀眾. 因為人會變, 感覺也會變, 很難長久沉醉在同一個世界中. 這是我很個人的感覺. 我很喜歡早年的WKW電影, 即使現在感覺開始遙遠, 也不能不說它有其mesmerizing 的地方。

但藍莓是令我最失望的作品, 我看後的感覺是"this is so not-american",　我覺得電影最大的敗筆是把很foreign的情感加諸另一個文化身份...

我寄望下一次看WKW的電影時, 不會再看見(或feel到)周慕雲或蘇麗珍等人.　我想在他的電影裡遇見一些重未遇過的人, 這才叫有spice的電影...

你講得當然好有道理．．．但睇王家衛ｏ既電影就好似拍拖咁　，有ｄ人耐左會覺得悶　，但有ｄ人會從一而終．．．．．．．．而我暫時都係後者．．ｈａｈａ

預科時,中國文學的老師極力向我們推薦王家衛的重慶森林,但由於當時年少無知,沒有感情經歷,對他的電影感到一知半解,但2004年在異地生活時,看到2046,我內心的感情被這套戲牽動一絲絲的情感,之後看了功夫,令我尋回真正自己,近期翻看重慶森林,才感受到內裡的含意。
要懂得思考人生的人才真正明白王家衛電影的隱晦含意。
功利和短視的香港人是很難明它的言外之音。

你地對王導電影評得有譜係因為記性太好